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就像什么有什么东西凿击在了钢铁之上;接着,声音回旋,沉闷,轰鸣,如同四散奔涌的怒涛般扩散开来;身后的铁罐子似乎还震颤了一下,且发出嗡嗡之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奈佛的身体,他不自觉晃动了一下;朱莉抖得更加厉害;接着,一个野兽般的低吼声从铁罐子里传了出来,宛如洪钟。他的脑子瞬间木了。
“谁?”一个男孩惊恐地问,“谁在那?”
又是咚的一声,又是一声低吼。声音如同波浪般绵延。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出惊惧的神色。
众人都愣住了,同时看向铁罐子的方向。
“谁他妈在那?快出来!”芭比恩瞪起眼睛,大叫道,“朱莉,别他妈跟我装神弄鬼!我告诉你,我不怕!”——她虽然在装狠,但她的样子已经出卖了她——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的面色也有些失调,她的眼神还充满惊惧。奈佛看得出来,她也害怕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小孩子。
更多的罐子里发出异样的声音,形成共振,聚成浪涛。地面开始颤抖了,就好像有千万只野兽,正在奔涌而来。电线声、水流声、凿击钢铁声、低吼声汇成一片,沸反盈天。
“鬼呀呀呀!!!!”突然,一个男孩拖着长长的,充满恐惧的尾音,如同耗子般逃窜了出去。他的尖叫很快引起连锁反应,其他人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四散奔逃。有人大声哭嚎:朱莉让鬼吃掉了!朱莉让鬼吃掉了!鬼要来吃我们了!快跑啊!还有人发出咿呀的怪叫,大喊着救命,手脚并用边跑边爬;康坦则直接把桶丢到了地上,哗啦一声,只见混合着黑色渣子的脏水流洒了一地,就像一滩污泥,他边哭边叫:鬼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你别吃我,我不好吃!说完转身就跑。
芭比恩一开始还想稳定军心,她扯着她那破锣般的嗓子指挥这个命令那个,但无论是谁,都不再听她的了。声音越来越响,逃跑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个人逃出大厅,她才接受了自己被抛弃的现实。于是,她也哭了,像朱莉一样哭了。她发出小女孩般委屈心酸的声音,一边抹着泪,一边嘤嘤地哭,还一边向外跑,一边说:你们别走……我害怕……呜呜呜……你们等等我……
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大厅内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怪物的低吼声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消散,大厅再次恢复了原状。胸前已经湿透了——是朱莉的鼻涕和泪水;后背也已经湿透了——是奈佛自己的冷汗。半晌,朱莉抽了下鼻子,从他怀里离开了,然后摸了摸他的上衣,哽咽道:奈佛,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奈佛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洗一下就好了,你不必在意。朱莉点点头。他说:我把剩下的面包都留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就自己来拿。朱莉抹抹眼泪,点点头,然后又惊慌地看看面前的铁罐。
见状,他便像个大人似的安慰她说:别怕,铁罐里的东西不会出来的——你看,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它们也没出来不是?估计是父亲的什么实验,所以你不用害怕。
朱莉又点点头。她抬起头,看向奈佛,眼里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奈佛,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心暖暖的,头麻麻的,脸颊还烫烫的。心在狂跳,脑子在发烧,说不出来的喜悦感遍布全身。他很想伸出手再把她搂进怀里,就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然后抚摸她的头发,感受她的体温,倾听她的心跳。他感觉他的心被填满了。
可这种幸福的感觉还没维持多久,一个熟悉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威严、沉重、不可违抗,就像钟表,哒哒,哒哒,哒哒……
朱莉像被电了似的连忙站起身,“父亲来了,”她惊惶地说,“你快藏好,千万别被他发现。”说完,她便迅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宝座前。
噌的一声,大厅内亮如白昼。奈佛连忙缩在铁罐子后。
“朱莉,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奥丁的脚步声停止,他好像还蹲下了身子,“这个桶是谁弄过来的?”
“我……我不知道……”朱莉小声地,颤颤巍巍地说。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奥丁好像又站了起来,“朱莉,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你要跟爸爸说实话。这个桶,是你弄的吗?”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奥丁叹了口气,“朱莉,你不听爸爸的话,你不乖,”脚步声再次响起,“朱莉,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我记得以前,你是很听爸爸的话的,”脚步声持续了一阵儿,然后在铁罐子前停下,“朱莉,你要听话懂事才行,要不然,怎么能成为爸爸最乖的女儿呢?爸爸这么爱你,你不要辜负我才行啊。”他好像又蹲下了身子。www.nnxwcm.comm.nnxwcm.com
有细微的声音响起。接着,奈佛突然听到朱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好像还退后了几步——就像是在躲避什么。
空气是窒息的,空气是凝固的。很静,他不知道宝座前发生了什么,他很想去看,但又不敢。
“朱莉?”片刻后,奥丁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你为什么……要躲开?你不爱爸爸了是吗?”
“姐姐说……我是女孩子……不能随便……随便让人摸脸……”朱莉颤抖的声音响起。
有咬手指的声音响起,咯吱咯吱,就像耗子在啃噬玉米。
“又是她!”奥丁愤怒了,“又是她!又是她!呵呵,呵呵,呵呵呵,咔咔咔,咔咔咔……”他好像又站了起来,“我把她从‘四层’里带出来,不是让她来跟我作对的!”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个忘恩负义的臭婊子!个无情无义的烂货!你什么都要管是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咬手指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啊啊,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拆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失去一切!个恶心的东西,肮脏的怪物!要不是我,你还在那个老混蛋那里继续充当实验品呢!啊啊啊啊,我非弄死你不可,我非弄死你不可!”
“姐姐是好人,不许……不许你骂她……”朱莉突然颤颤巍巍地说。
“你说什么?”奥丁嘶哑着喉咙,怪物一般地问,“朱莉,你刚才……说什么?”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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