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方家。
一家人团团围坐在灶桌边，跳跃的火苗给坐在加柴口的曾老师脸上添了层暖意。
曾老师手上垫着布，把锅盖掀开，露出里面绿的发黑的菜窝窝。
“快趁热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跟以前洪灾刚开始时不一样，那时候的菜窝窝，放的面粉至少有一半。
现在纯粹为了给窝窝定型才放的面粉，那味道和口感就可想而知了。
热的窝窝头吃着还好，要是凉了，苦涩到难以入口。
方教授给小女儿夹了个看起来颜色稍浅的菜窝窝，余光瞥到搭在锅炉边的衣服，笑道。
“幸好沐大哥他们家有潜水服，才能把这张桌子拉上来，比小炉子烘衣服方便多了。”
这几天他们家用了做饭的，是地锅炖店里拉出来的灶桌，用起来比高温现在是用金子换的小炉子方便多了。
曾老师侧脸看向随灶桌一起打捞上来，正在灶桌边熥干的木柴，笑容灿烂。
“是呀，不光是灶桌，沾沐大哥他们的光，我们打捞上来的木柴都比其他人多。”
“这灶桌也方便，就是太费柴了。不洗衣服的时候，还是用小炉子做饭吧。”
木柴如今不好找，去物资船换煤炭还挺贵，燃料方面能省点是点。
身旁，方展昭用筷头轻轻沾了点老干妈蹭在菜窝窝上。
在菜窝窝把筷子蹭干净了，方展昭仍不满意，又嗦了嗦筷头，直到筷头上一点味都没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这一幕看的曾老师鼻头一酸，把见底的老干妈瓶往方展昭面前推推。
“喜欢吃就再抹点，等吃完了，再让你爸去物资船兑换。”
“对，湿气重，多吃点辣的祛湿，对身体好。”
给儿子菜窝窝上挑了一筷子老干妈，方教授又道。
“对了，说起物资船，也不知道沐大哥他们这次换到小鸡仔了没有。”
曾老师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方教授把手里最后一点菜窝窝塞进嘴里，起身往玄关处走。
“应该是沐大哥他们，我去看看。”
片刻后，曾老师正把蒸窝窝头没喝完的热水往暖瓶里盛，见丈夫回来了，又往桌子上的空碗舀了勺，轻声道。
“回来了，先喝口水。”
方教授神情复杂走到桌子前，声音晦涩。
“沐大哥说他们换到小鸡仔了，听说还是只母鸡。”
看了眼丈夫，曾老师有些不解。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这幅表情？”
他们两家亲近，沐家养了小母鸡，他们想换点鸡蛋吃也便利。
“唉，沐大哥跟我说，他昨天排队的时候……”
“……他们不准备出门了，说是最多在楼下薅点人家漏的野菜叶子喂鸡，让我们也小心点，最近不要走远。”
方教授摇摇头，苦笑道。
“看来，我们得多攒一段时间，才能攒够积分换老干妈了。”
就算沐大哥不这样叮嘱，沐家不出去，他们也不敢跑远，看来，以后只能在楼下打转了。
听完丈夫的转述，曾老师擦灶台的手一顿，叹道。
“可是，楼下的野菜还没长起来就被别人摘走了，只在楼下转，可能连每天吃的都摘不够。”
更别提拿多的去物资船兑换其他物资了。
方教授轻轻拍了拍妻子削瘦的肩头以作安慰，目光递到窗外，声音轻的好似风一吹，就消散了。
“听沐家的，他们家……”方教授一手揽着妻子肩头，一手指指天，声音放的更轻。
“可能在上面有门路，就像几个月前……”
沐父刚提醒过他们不要出门，没几天，就发大水，下冰雹。
到底是夫妻，方教授这话一出，曾老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顿时大变。
“你是说，还有什么灾难？”
“可能吧，我也不确定。”
说着，方教授揽着妻子肩头的手不自觉缩紧，看着窗外的神色复杂。
“小心谨慎总没错的。”
……
2024年4月12号，22℃。
最近这几天，虽然没有出门收集物资了，但沐辰他们也没闲着。
把种植箱搬到阁楼另一间屋里放着，大部分蔬菜都采收了，只留下沐父十分不舍得的韭菜。
露台上的水箱也被沐辰收空间里去了。
此刻，父子俩正把保温板往露台上铺。
“爸，弄完这个，我得去把发电机和隔音罩放好，高温时充好的那些蓄电池都没电了。”
都快三个月了，哪怕他们家平时用的再省，晚上吃饭只开一盏台灯，现在也撑不住了。
用锤子把最后一片保温板敲实，沐父直起身，挺了挺胸膛，神色骄傲道。
“我也一起去，发电机弯弯绕绕的线路可多了，你搞不了。”
儿子只是对着书学的，哪像他，有二十年电工经验呢！
沐辰心念一动，地上没用完的砂浆消失，只留下片潮湿的痕迹。
听沐父这样说，沐辰也抬头看了看天，也没反驳，笑道。
“行，马上就天黑了，先把发电机安装好，明天我们再把阁楼的门封严实。”
其他地方的门窗已经用塑料膜封了一层了，只有阁楼到露台的门，想着要在露台上铺保温板，才没有封。
父子俩去了养鸡房旁边的一间屋子，先把隔音罩放在墙角，又把发电机放进隔音罩里。
一切收拾好了，他们顺便去旁边把鸡舍打扫好，这才一起下楼。
听到楼梯传来的动静，沐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
“你们下来的正好，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说着，沐母把锅从煤气灶上端了下来，放在垫了隔热垫的餐桌上。
“辰辰昨天不是想吃馄饨了嘛，今天就吃这个吧。”
刚把锅放稳，沐母正想去厨房拿碗筷，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咯咯咯咯……”
只一瞬间，沐母整个人浑身打着摆子，上下两排牙齿不断碰撞。
像是穿着短袖，却被一瞬间扔到南极一样。
沐辰往沐父怀里丢了件羽绒服的同时，疾步朝沐母走去，直到把沐母用羽绒服裹了个严严实实，才有心思顾及自己。
蜷了蜷冻的僵硬的手指，沐辰把身上刚穿上的羽绒服裹紧。
整个穿衣过程持续的还没有一分钟，再去看餐桌，刚刚还蒸腾着热气的锅，现在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爸，妈，先喝点姜茶暖暖身子，我去看看小鸡。”
把两个装着滚烫姜茶的保温杯塞到父母手里，沐辰转身往楼梯上走。
……
外面，一分钟前。
一个中年男子瞪着即将脱眶的眼睛，指着远处，手不住颤抖，喉间迸发尖叫。
“那里！你们快看那里！”
自北向南，往日随着皮划艇划过而泛起涟漪的水面，现在慢慢泛起碎冰。
那些皮划艇被碎冰包围，上面的人在用船桨四处敲，试图把皮划艇解救出来。
“咔嚓咔嚓！”
微不可闻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尖叫声，水面上的碎冰越来越多，皮划艇也越发难动。
各种尖叫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快跑啊！降温了！”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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