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王安石的不甘
“我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去各县监督，然而各县百姓愿意来官府借钱的依旧非常少。我派人暗中打听后得知，那些地主乡绅派人威胁百姓。只要从官府借钱的，他们就会把租给百姓的田地收回。
整个禹州的田地，近八成都在地主乡绅和当地世家手里，百姓手里的田地只有不到两成。大多数百姓手里的田地都不足以养活一家人，需要从地主乡绅手里租种田地。
有这个威胁在，百姓根本不敢从官府借钱。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王安石叹气道。
他虽然性子执拗，却也不傻，自然知道清量土地，会引起地主乡绅的反抗。
如今并没有官家支持，想清量土地阻力太大，基本不可能。
他这么做只是想威胁那些地主乡绅，让他们不阻止自己推行青苗法。
试验也是要做出成绩的，若是他不能证明自己的青苗法可行，又如何能让官家支持他？
李安摇了摇头，说道：“介甫兄，凡事过犹不及。地主乡绅隐田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秘密，你都要釜底抽薪了，他们哪里坐的住。”
“但若是我不这么做，被他们这么一弄，青苗法就成为空谈了。”王安石说道。
“老师，学生近日一直苦思冥想，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策英开口了。
“哦？”
王安石惊讶的看了赵策英一眼，看向李安说道：“子谦，那我们就先听听策英的办法看看。”
一般来说，男子二十及冠，届时才会取字。
若是长辈提前为其取字，也是可以的。
赵策英如今还没有字，因此王安石称其名。
李安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赵策英有什么办法。
“地主乡绅兼并土地，大多手段并不光彩，只要找到一些受害的百姓状告他们，老师作为禹州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做主。”赵策英说道。
李安眉头微皱，赵策英的办法无非就是杀鸡儆猴罢了。
一旦这么做，只会更加的激怒禹州的地主乡绅。
王安石闻言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看向李安问道：“子谦，你觉得此计可行么？”
“或许有些作用，但是意义却不大。”
李安摇了摇头道：“如今百姓已经被地主乡绅威胁过了，即便地主乡绅服软，百姓畏惧他们，也不敢借官府的钱。”
青苗法确实是个好政策，能够有效的缓解土地兼并。
但是如今已经是北宋中期了，土地兼并本就非常严重。
少量的人握着大量的土地，百姓只能依附他们才能生存。
即便地主乡绅不阻止，青苗法依旧存在很大的一个弊端。
那就是百姓还不起。
百姓手里自己田地少，需要租种地主乡绅的田地。
没有青苗法之前，他们缺粮种，向地主乡绅借，要是还不起，地主乡绅就会吞并他们的田地，他们也只能沦为佃户了。
但是这种事地主乡绅可以做，官府却不能做。
一旦百姓还不起，官府若不强制收他们的田地抵债，这个亏空这么补？
即便官府能给百姓时间，也没钱继续借给百姓，届时百姓还是只能向地主乡绅去借。
“子谦，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变法改革本就阻力重重，即便这么做，百姓还是不敢向官府借钱，却能震慑他们。一旦唯唯诺诺，向其妥协，这些人无疑会更加嚣张。”顾廷烨说道。
“仲怀，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朝中弹劾介甫兄，就是因为介甫兄在禹州的动作。不过毕竟只是禹州一地，加上官家并没有表现出想要再度变法的意思，因此还有不少人在观望。一旦对禹州地主乡绅下手，那些人可就全都坐不住了。伱们考虑过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么？”李安说道。牛牛小说网
顾廷烨和赵策英闻言都输一愣，仔细想了想，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安说的没错，他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当初范大相公有官家支持，最终都失败了。
如今王安石没有官家支持，一旦真对地主乡绅动手，怕是会被更多人弹劾。
那时，王安石即便不被问罪，也会被官家召回汴京。
“子谦，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王安石一脸不甘道。
当初来禹州的时候，王安石可谓是自信满满。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当初范大相公失败的经历，同时完善自己的改革思路。
大宋三冗问题十分严重，范大相公当初的新政，就是为了解决三冗问题。
但是要解决三冗问题，就要从军民官三处着手。
王安石却另辟蹊径，他的改革措施，主要应对的还是军民。
虽然如此，还是会有阻力，但是不动文官的利益，他觉得阻力应该会小很多。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只是一个青苗法，就难以实行下去。
而汴京官员的态度，也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只是在禹州折腾出一点动静罢了，传到汴京那边，就有许多官员坐不住开始弹劾他了。
王安石后来也想明白了，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当初范大相公推行新政，让他们现在对变法改革十分敏感。
然而单单一个青苗法都推行不下去，谈何变法？
可以说这次的事对王安石的打击非常大。
历史上王安石主持变法的时候，已经位列宰辅。
王安石身在汴京，自然不了解新政在地方上实行中遇到的问题。
加上变法本就阻力很大，即便有一些不好的言论传到他耳朵里，在王安石看来，也只是那些守旧派故意弄出来的。
为的就是想阻止新政的实施。
因此他坚信自己的政策没有问题，反而被人利用变法之名排除异己。
最终留下了拗相公之名。
如今他亲自推行，都难以实行下去，又如何能推广天下？
李安闻言沉默了下来，土地兼并的问题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
毕竟土地被集中到少数人手里，朝廷能做的也就是想办法遏制，让这种兼并慢一些，却没办法阻止。
除非把土地收为国有，百姓只有耕种权，不能买卖。
但是这种事历史上王莽就干过，最终却失败了。
因为这么做，不仅地主乡绅会反对，就连普通百姓也不会答应。m.nnxwcm.com
毕竟百姓手里田地再少，怎么也有一些。
这些土地在百姓眼里就是财产，朝廷要收回去，他们自然不答应。
普通百姓可没那么长远的眼光，他们不会去想即便土地在他们手上，最终也会被地主乡绅给兼并。
沉默许久，李安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王安石和顾廷烨赵策英，闻言把目光看向了李安。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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