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丈高?”八贤王赵佑廷反问。
阿拉坦那木其随口答道:“是啊,我刚才从那拱窗里朝下看,只能探出个头来,要爬上去估计挺费劲呢。”
一旁的倪琦点头沉吟,继而笑着对京兆尹李存勋道:“李大人啊,记着去查问一下那群小和尚们的身量,看看他们要爬上那拱窗是否容易?”
“是,下官记下了。”
阿拉坦那木其故意现出天真纯洁之态,左右瞧瞧,对八贤王赵佑廷道:“贤王殿下,如果没什么事询问奴婢,奴婢就不多嘴了,相信在场诸位大人都比奴婢心里更明白。”
倪琦忙道:“行了吧你,就要多嘴卖弄出风头,站到我身后去,别给贤王殿下和各位添乱了,知道吗?”
阿拉坦那木其一噘嘴:“公子,就你嫌我麻烦。”
“好。”倪琦以为她正要安份守己静静站到自己身后,却就见她站着不动,便问:“又有什么事了?”
阿拉坦那木其的脸突然微微一红,低声道:“没有什么事,就是希望公子以后天天都带着奴婢,再不要嫌弃奴婢了,行吗?”
倪琦一愣,极不好意思的望向身旁的八贤王赵佑廷,大理寺卿余良栋和京兆尹李存郧,马上咬牙切齿,假笑答道:“行,当然行啊。”
“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别给我捣乱,我肯定到哪都带着你跟随。”
“倪大人啊,有此娇憨美婢全心全意誓死相从,到哪都要跟从,人生夫复何求啊。”
大理寺卿余良栋立即露出羡慕之色,不胜感叹:“倪大人,你就别不知足,当应好好珍惜啊!”
一旁的八贤王赵佑廷和京兆尹李存勋都表示赞同的,附和着不住点头。
不多时,八贤王赵佑廷微服到达大慈恩寺的消息还是不径而走,大慈恩寺方丈惠沼老僧亲自下场,率众僧出来相迎。
八贤王赵佑廷毕竟往常也算是大慈恩寺最大的金主了,这也是大慈恩寺阖寺在背后支持他的原因。
不想与大慈恩寺众僧多碰面接触,倪琦便单独带着阿拉坦那木其离开了八贤王一行的队伍,出了大慈恩寺后院的角门,来到与大慈恩寺相连的隔壁院中。
这座院落规模不大,极为清静,院中草木凋敝,屋舍陈旧,气象十分萧瑟。
阿拉坦那木其四下张望着,好奇地问:“公子,这些屋舍看似是禅房,可又不在大慈恩寺内,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倪琦道:“阿拉坦那木其啊,你可知道大慈恩寺是南庆朝廷特别指定的藏经译经的寺院?”
阿拉担那木其微微点头:“奴婢随公主殿下常驻南庆京城日久,有所耳闻。”
倪琦又道:“南庆藏经译经的寺院共有十余所,大慈恩寺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也是最大的一寺。”
“这个地方便是大慈恩寺藏经和译经的地方,叫做译经院。”
“译经的人中有僧人,也有些俗家子弟,所以并不设在大慈恩寺的院内。”
“译经院虽附属大慈恩寺,但其实是归鸿胪寺统一管理的。”
“原来如此,奴婢受教了。”
正说着,二人来到了院子中央最大的一所禅房前。
禅房门前已然站立了位须发皆白的僧人,双目微瞑,两手合十朝二人行礼道:“二位施主,老僧这厢有礼了。”
倪琦猛地一愣,盯着这个老僧看了半天,怀疑这家伙又是个扫地僧之类的角色,便问道:“不知大法师法号,在下倪琦!”
那老僧哽咽半晌,才叹口气道:“是太常寺少卿倪大人吧,贫僧法号惠尘。”
“原来是惠尘大师父啊,失敬失敬!”倪琦连忙假意道。
“倪大人,惠尘知道你跟随八贤王,操劳国事,殚精竭虑,真是太不容易了,今天怎么得闲过来?”
惠尘老僧道:“不过我观倪大人你与我佛有缘,你佛根深厚啊,只要加入我佛门,定能佛法突飞猛进,异日大放异彩,成法门历来少有之高僧大德。”
倪琦连连摇头,突然说道:“惠尘大师,在下无意出家。”
说着还不忘望向了身边的阿拉坦那木其:“何况身边时常有美婢小妾相伴,颇为自得其乐,还是在朝廷中混混京官来得自在写意些。”牛牛小说网
“老法师,还望海涵,莫以劝善在下遁入空门为念了?”
“唉,世人莫不为功名利禄所累,红尘俗世所迷啊,”惠尘老僧大有深意道。
“倪大人,你也不例外,总有一日你会看破什么是到头来一场空的。”
“惠尘大师,你眼睛……怎么啦?”倪琦突然注意到了这个老和尚好像双眼如盲,不能视物。
惠尘老僧淡然一笑:“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唉,看不见也好,眼不见心就更净了。”
倪琦默然,站在原地发呆。
还是惠尘老僧招呼道:“倪大人,你与我佛有缘,老和尚感受得到你身上的佛门愿力和气运,机缘……”
“今日你不急着走吧,不急着走就请屋里坐,咱们好好聊聊,难得啊,还有那位女施主……”www.nnxwcm.com
倪琦最终总算才知道,这位惠尘大师正是译经院的掌院大师,不过在此与之偶然相遇。
他虽然时常讼经读经译经废寝忘食,把眼睛都读瞎了,却心里如雪一样明白,一下就感受到倪琦参透大因果术的佛门根基和精湛佛法。
在惠尘老和尚素朴的禅房内,三人枯坐良久。
倪琦最终先打破沉默:“惠尘大师,你我今日相见也是有缘,在下托个大,以后就算作是忘年交,高攀大法师了。”
惠尘颌首:“托倪大人厚受,贫僧也一样,心里求之不得。”
“自双目失明以来,贫僧的心中反而更通明了。”
“倪大人,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僧已经能够预见到了。”
“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高抬贵手,勿以敝寺多有得罪处为恨,留敝寺一个一概如往的体面和平静?”
倪琦苦笑,低沉着声音道:“大师如此高看在下,令在下实在大感意外!”
惠尘老和尚声音颤抖着,突然吟诵道:“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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